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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宣已经开始在逐步收起自己骄傲的性子了。

    当然了，仅限于在这个男人面前。

    因为在这个男人面前，孔宣发现自己一直秉持的骄傲，似乎有些可笑。

    “玄都兄。”

    浑身破破烂烂的孔宣，靠在玄都城的城墙上，看着衣袍同样碎裂得不想样的玄都大法师，终于问出了自己一直相问却始终藏在心里的问题：“你为什么会选择带着这些上古人族，在此地抵御域外天魔？明明洪荒之中还有那么多的比人族跟强大的生灵种族...”

    孔宣曾经见过玄都大法师睁开双目时的样子，璀璨而明亮的眼眸中，是坚韧不屈的意志，以及九死未悔的慷慨豪气。

    相对于眯着眼睛时，那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简直是天差地别。

    “凭什么人族能当天地主角啊？”玄都大法师眯着眼睛，看着已经退却的域外天魔，笑呵呵道：“巫妖二族为了争霸洪荒，导致生灵涂炭...人族为了地狱域外天魔的入侵，在此天外玄都城血流成河...道友若是天道，兄会如何选？”

    孔宣顿时语塞，片刻后才道：“人族难道不是天定主角？难道是以此交换来的？”

    玄都大法师舒展了一下筋骨，从储物戒指里掏出了两件儿新的道袍，一件先搭在自己肩膀上，另一件儿塞到了孔宣手中，眼睛依旧是一条缝，但脸上的笑意却全无踪影：“说是交换也不尽然，只是若域外天魔入侵洪荒，最容易被蛊惑便是人族，吾等既为人族先族，理应为后世开太平。”

    “而且人族成为天地主角这种事情，在这玄都城之中，除了吾知晓了...牺牲在此地的千万兄弟姐妹可不知晓。”玄都大法师看向了孔宣，道：“道友以为他们是为何而死？还有这些侥幸活着，且始终不曾退过一步的人族战士，又是为何而战？”

    玄都大法师见孔宣似乎陷入了迷茫之中，又道：“若是道友一时想不明白，不如想想自己，你又是为何同吾等一起，奋战至此？”

    孔宣：我是被你捉来的。

    这话孔宣当然不会说，因为自从来带了玄都城，玄都大法师便在没有限制过自己的自由，只要是自己想离开，随时可以。

    但自己始终未成离去。

    在这几十年基本不曾间断过的战争之中，孔宣发觉自己的骄傲在这个地方，简直是不值一提，甚至被碾碎成为泥。

    尤其是在一次攻城战之中，自己在陷入五位大罗境围攻的情况下，还被一个大罗巅峰的域外天魔偷袭，本以为自己的一生就要在这里结束的时候，一位只有金仙境界的上古人族的战士以血肉之躯为自己拼出了片刻喘息，才得以让自己施展无色神光完成反杀。

    “为什么要救我？”

    “因为他偷袭你。”那位战士理所应当的回答完之后，便走到了生命的尽头，这一天的域外天魔，死状及惨。

    在天外天死去的人族战士，魂魄不会转生，而是会进入玄都城中所供奉的英灵殿。

    在这一刻，孔宣感受到了什么是羁绊，但他觉着自己明白这一切有些太迟了，因为在此之前有很多被域外天魔偷袭而亡的人族战士，他都是在冷眼旁观。

    按理说他这样境界的修士一般情况下是不会被乱了心境的。

    可正因为如此，一旦心境被扰乱，便没有那么容易抚平。

    孔宣是什么人？

    一度自负到自己是可以超越的圣人的存在。

    虽然这件事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困扰，若是他因此而想不开，也不配叫孔宣了。

    因此造成最直接的改变就是，孔宣以此斩出了恶尸，而玄都城的人族战士从此之后再无后顾之忧，因为再没有一只域外天魔能够偷袭得手。

    “差不多了。”

    玄都大法师换好了衣袍，整个人焕然一新，根本不像是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的样子。

    孔宣还在回味刚才那一战的痛快之处，玄都大法师示敌以弱，引蛇出洞，将这一波域外天魔的魔主勾引出来，然后自己出手偷袭...虽然并没有一击得手，但也对其重创，合二人之力才能将其彻底斩杀。

    若是放在以前，暗中偷袭这种事情孔宣是万万不会做的。

    但现在做起来根本就是得心应手，用玄都大法师的话，这叫做：“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凭什么只能它们域外天魔暗中偷袭，就不兴他们人族施展计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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